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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學生在主任這兒裝得非常無辜受傷，他昨天也沒看到他們那血流橫飛，屁大點兒傷貼了巴掌大的藥貼。
不過……蔡浩浩沒有來。
主任咽下口氣，但是額頭的血管像樹根一樣虬起，“你為什麽要打他們。”
可以看出他很耐心了。
“不是我……”淩雲喉嚨微動，想想自己沒有證據也解釋不清。
“還狡辯，你看你，看看別人，你毫發無損，人家倒是滿臉傷，你看看!”主任跟炸爆了的峰皇一樣，聲音不斷拔高。
“不，我有受傷，你怎麽知道，那些，那照片裏的血為什麽是他們的，不是我的呢!”主任的聲音吼得他非常堵，他也就跟著吼。
接著主任更加生氣了。
“你還有理了”主任說，“我看你就是天生壞 ，一天不打架不翻墻心裏就不舒服。”
淩雲上齒咬著下唇，手攥著拳頭，眼眶有些酸澀。
越是這樣，他就越沒法忍，剛想直接懟過去，周流沖了進來。
“主任，他確實受傷了，校醫可以作證。”
周流一路跑來，脖子上有微微發亮的汗。
校醫姐姐進來，看向淩雲，看到他臉上的傷竟然消失了，也是一驚。
她張了張嘴巴，竟然沒能說出任何證詞。周流一直在等著她說話，眼神迫切。
“你……”校醫遲疑，“你昨晚的傷呢”
早就愈合了，他也沒辦法跟他們解釋作為人魚體質就是這麽特殊。
一旁的女老師覷著他：“你看都學會找別人跟著一起說謊了。”
黃泉：“校醫小姐，你昨晚真的看到他受傷了嗎你給處理的”
雖然遲疑，但校醫小姐還是肯定道：“沒錯，就是他，和我旁邊的這位男生一起來的，大概十點半回去的。”
那位女老師咄咄逼人：“校醫小姐，你收了學生多少錢”
校醫小姐也是非常有骨氣的，見這位老師身為一個老師卻用語言汙蔑自己，她道：“這位老師，在學校您不知道什麽話該講什麽話不該講是嗎我說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您汙蔑我的人格也就是算了，學生還小，您有必要說出這樣的話嗎!您想讓我沒工作沒關系，您想毀了一個孩子的未來嗎”
那位老師被堵得臉青，扭過頭不敢直視又不服氣：“那你也沒證據。”
“抱歉校醫小姐。”黃泉聲音也和緩了些，“你看空口也無據，而且那三位可都是受傷的，只能說這位學生還是存在很嚴重的錯誤行為，不過也沒有到讓他退學的地步。”
那女老師：“就是骨子裏的壞。”
黃泉又問周流：“你昨晚看見他被打或者他打人了嗎”
周流眉頭緊鎖，他看見淩雲的眼睛布滿血絲，心臟急速收縮了一下，“不是他。”
淩雲晦暗的目光似乎終於帶了點光亮。
黃泉：“所以你什麽都沒看見”
怪他來太晚了，他當時在校園的另外一邊，也許他們正是利用這個機會動手的。
周流把揉得亂糟糟的紙條遞給主任。
那張紙條，淩雲昨天明明看見，周流扔垃圾桶了。
黃泉：“把蔡浩浩找來。”
“主任我來了。”蔡浩浩臉上貼著創可貼，手上也青紅分明，還十分柔弱地低著頭。
此時淩雲看他並非病嬌，而是病態。
主任馬上換了另外一種柔和的方式問蔡浩浩，“小浩啊，昨天是你叫淩雲去棚子那邊的”
這稱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爸呢。
蔡浩浩裝作可憐兮兮地點頭：“是我，可是我只是想找他談談，沒想到他會動手。”
操，撒謊可比撒嬌難看多了。
黃泉：“你倆聊什麽”
淩雲呼吸一滯，投向周流的目光謹小慎微。
“聊……”蔡浩浩囁嚅，“我和他們關系不好，最近一塊去爬山了，後面我想拉近和淩雲哥的關系就……後來一直跟著我的人發現我被打，他們幫忙，沒想到也受傷了。”
說完還看了眼淩雲。
淩雲壓著眼角凝視著他，雖然他沒有說關於周流的，但是這說辭恐怕他這輩子都學不來。
淩雲淡笑了一下，他都想鼓掌了。
黃泉問周流：“有這回事兒”
周流點頭，但他並不相信蔡浩浩會因為這事兒找的淩雲，他眼鋒掠過他，竟明顯看出了謊意。
他心頭一動，難道是因為自己
一圈審問完後，淩雲目光惘然又似罩了一層寒霧，到頭來也沒人作得了任何證明。
黃泉審問他了：“你是不是打人了做人應該誠實，壞，咱們可以改正。”
淩雲嘴唇微啟，嘴角也勾了一下，周流剛想拉起他的手。
他麻木又淡然，變得無所謂：“打了，我也確實動手了。”
我他媽就是壞種，想幹嘛就幹嘛吧。
辦公室一下子全都寂靜了，就連校醫小姐也微微睜大了眼。
半晌，那個老師得意：“看吧，小小年紀撒謊，還說不壞。”
何秘用出現在門後，沈默地給主任遞上一張紙，“這是他家長電話。”
垂著頭的淩雲才微微擡起了頭。
何秘用看著他嘆了一口氣。
二十分鐘後，他媽媽出現在了門口。他看著他媽媽給那幾個學生道歉，又給人賠了醫藥費。
黃泉：“你先帶他回家休息幾天吧，到時候期考再來吧。”
說完搖搖頭，“他不止一次這樣了，檢討很多次了，我們都不知道怎麽教育他了。”
蕭十二也是驚訝地看向他兒子，這些事情他從未聽他說過，他以為他在學校很乖的，怎麽會打架呢，而且……那麽多次!
蕭十二：“是是是，我一定好好教育他，您放心。”
歉道完了，蕭十二對著淩雲說：“走吧，先收拾東西，回去後跟我好好說說。”
淩雲跟著他媽媽走，周流拉住他的手腕，被淩雲甩開了。
剛回到家，家人看他一臉喪氣，眼眶紅紅的，也沒怎麽質問他。
蕭十二：“你先休息，飯菜好了我叫你。”
淩雲拖著步子上樓，回到房間，終於沒忍住蹲在門後哭了起來。
蕭十二站在門外，突然有種想把他帶回儋城的沖動。
﹉
休息兩天，淩霜一砸了他的門，讓他給他遛狗，於是一向對狗有些恐懼的淩雲成了那遛狗手背後拿著塑料袋的遛狗大小夥兒。
熟練地鏟走每一抔小雲雲產下的芬芳。
結果因為他太閑了，他爺爺奶奶讓他給他的小花小苗施肥，松土。
但他半夜就把他養的成果摘了，放房間裏欣賞。
淩雲正在給花澆水，家裏只剩一人的他正準備曬個太陽。
“叮咚——”
以為是老人忘帶鑰匙，他抱怨地去開門，一群人就沖進來了。
談聿一下子就抱住了他，“雲哥，我想死你了。”
淩雲有些愕然，然後爸爸對待兒子一樣摸著他的頭：“才幾天不見爸爸就這麽想了”
談聿被占了便宜般閃開。淩雲看了看，周流沒來，頓時有些失落。
他手裏還拿著澆花的噴霧器，被卓等吐槽：“雲哥，你倒是在家過得舒坦啊。”
淩雲看了看手裏的噴霧器，被逼的唄。
賀知楠把一簇一堆草中夾雜著幾支月季的花簇遞給他。
淩雲隨手將那噴霧器放在玄關的櫃子上，接過花：“謝了啊，挺會抒情啊，給牢裏的人送花。”
賀知楠淡淡道：“周爺買的。”
淩雲拿著花的手緊了緊，“我做了壞事送花就有點奇怪了吧，他在嘲笑我嗎”
談聿激憤：“怎麽會嘲笑你呢小卓，送水果!”
卓等：“好嘞。”他“竄”地溜進屋，把一袋水果放桌面。
淩雲越發疑惑。
卓等：“其實呢，你被解放了，這事兒估計你媽媽也收到了。”
淩雲：“怎麽回事”
卓等：“哎，也不知怎麽回事，有人把事情全過程錄像給了主任。”
還有人全過程錄像有人沒聽蔡浩浩的
卓等哭泣：“你可太慘了哥，怎麽被打成那樣，一開始就要還手啊。”
淩雲抱起小雲雲：“我那不是給他留一線嗎，況且這不是有人有真相嗎。”
談聿：“那我的哥你可太善良了。”
賀知楠倒是非常中肯：“要是沒有這樣的人呢”
淩雲眼神閃躲，不去再想這件事。
卓等：“你都不知道一開始那兩天你被罵得有多慘。”
淩雲知道的，所以他就打算當一個壞種繼續下去，沒什麽鳥謂。
不過他算是能體會周流當初被誤會的感覺。
卓等繼續叨叨：“蔡浩浩可太壞了，那天我們都給氣死了，想說怎麽那時沒給他丟林子裏去，想想，我們這幾個小雞仔還是太善良了。”
淩雲沒忍住笑了。
他摸著小雲雲的頭，閃眼閃躲：“周流他怎麽沒來”
這麽一說，那三個人都看了一眼對方，猶猶豫豫起來。
談聿拖著長調“額”了一聲，“周爺他，他說不來了，叫你好好準備考試，別分心。”
淩雲“哦”了一聲，也沒什麽情緒。
卓等：“不過，他當眾拒絕了蔡浩浩，給全校人看了場蔡浩浩的笑話，別提有多爽了，特別是侯三，笑了一整節課，結果被語文老師抓包了。”
小雲雲的頭被他摸的頻率越來越快，小狗不愉快地“哼哼唧”兩聲。
“這樣啊。”
可惜他不在。
﹉
回學校的當天，淩雲進入校門口，看見了黃主任。本能性低著頭。
“哎，淩雲!”
淩雲不想過去，他大概對於壞學生的論斷還還懷恨在心。
但是沒想到主任只是笑著對他道：“校服領子沒折好啊。”
淩雲看了看自己的領子，屁，那是一種風格好嘛。
一路走到教室都是對他笑臉相迎的學生，這一刻，他繃著的心已然松懈了下來。
剛回到教室，卻還沒看到周流，他坐在自己位置上，侯三就蹦跳著過來了。
“雲哥，您終於來了，請收下小弟一顆崇拜之心，從你解放的那天起，就像黑夜中竄出的神，斬殺了一眾妖魔鬼怪。”
淩雲收拾好等下去考場的東西，“啥他媽廢話，考試了不知道”
“從我被選定成神的信徒開始，我就知道……我是肯定跟哥你一個班的。”
淩雲：“……滾。”這是什麽好事兒嗎
他細細摸索著筆具，“操，他媽忘買筆芯了，不知道這筆能不能撐完考試，還有鉛筆也忘買了。”橡皮擦還給他擦得跟個在泥地裏滾了二百遍似的。
“哥，你是不是找這個”侯三給他伸出了一個透明袋子。
“不是我的。”淩雲道。
“是你的。”侯三說，“周爺叫我給你。”
“他不回教室了”淩雲問。
侯三：“他直接去考場。”
廁所抽煙吧，去那麽早。
他接過筆袋，準備把桌肚裏的東西隨手一推，一張紙條掉落。
他撿上紙條，邊跑邊看。
[嗨，你好呀，原來你叫淩雲啊，視頻全過程給你放主任辦公桌上了，不用謝哦。我是那裏的一株小藤蔓，對了，噓，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睡那裏，會被抓的。最後，好運!]
淩雲會心地笑了，原來是她。
今天考完試一整天，他都沒有看見周流，聽別人說他回家住了兩天。
卓等：“莊柏哥每天都來接他。”
淩雲：“有發生什麽事嗎”
卓等搖頭，“沒有吧，或者我們可以把莊柏敲暈，然後綁起來問一問。”
賀知楠：“……少年你很大膽啊。”
“嘿嘿。”
“……”
﹉
考完試後，淩雲從走廊一路飛奔，趕去周流考完試的考場，逆著人流想要找到他。
這兩天他都沒見著人，心裏別提有多癢癢。直到他看到那個高瘦的身影，正從另外一個樓梯下去。
他往下喊道：“周流，你丫跑那麽快幹嘛”
周流轉過頭，卻沒有像淩雲那樣激動，甚至都沒有笑。
他在樓梯拐角等他，淩雲就差飛他身上了。
見到周流就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
“周流，你給我買的筆真不錯，我感覺下筆如有神。”他雀躍道。
周流很冷淡地“嗯”了一聲。
感覺到周流不對勁，他開玩笑道：“你這兩天不會又去殺……打架了吧”
一說完這句，周流臉色更沈了。
淩雲緊張，不會還在記恨那天他甩了他的手吧，可是任誰被當成很壞的人都會生氣，那天他只是脾氣大了點。
淩雲：“我那天其實……”
周流轉身：“淩雲，我們去天臺聊聊。”
聽到聊聊這兩個字他已經開始害怕，本來上揚的嘴角自動落下。
到了天臺他還假裝鎮定面露微笑，慢慢地走到周流身邊，把手放在護墻上。
他看著周流的頭發被風吹起，然後又落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淩雲聲音小心翼翼：“周流，你要對我說什麽呀”
周流轉過臉來對視著他，“淩雲，你搬出去住吧。”
淩雲身體一僵，甚至有些後傾的趨勢：“為……為什麽”
他如是問。
周流垂下眼眸思考了幾秒，然後說：“學校其實挺不好的，沒有大浴缸，你還得一直吃泡面，你不上晚自習也行……”
“周流……”淩雲打斷他，“你是不是挺不待見我跟你住一塊兒的，你覺得我煩人，打飯還得打兩份，還他媽要幫我處理一堆破事是不是!”
周流：“我不……”
然而他還沒說完，淩雲就跑了。
一路跑下樓梯，心裏卻氣憤地想：他不用大浴缸也行，吃泡面也沒什麽，家裏他還沒有這玩意兒吃呢，不上晚自習他都不知道自己耐性這麽大。
﹉
回宿舍他早早洗完澡就睡覺了，但是他一直沒睡著，用薄薄的被子一直捂住腦袋。
他不想聽到周流的聲音，於是給耳朵塞了耳機。
考試後的第一節游泳課，淩雲還是去了，只不過這次他隔著周流十萬八千裏遠，訓練過程毫無交流，淩雲使出了原有的實力，根本沒有絲毫退步，甚至輕松拿了第一名。
成北修他們氣到爆炸，又礙於這個林教練是他什麽哥，跟憋氣的氣球似的屁都不敢放。
而下課後，林歲還找了他，他不想跟周流一塊走，所以答應了。
林歲玩味兒的表情流轉在他倆之間。
到了辦公室，林歲給他拿了一堆零食。
淩雲：“不用給我了，上次那一堆我都丟了。”
“哦。”林歲道，“這麽無情”
淩雲心情很沈，“有事兒說事兒。”
林歲沒有坐下，而是走到了他的椅子後面，一只手攀在椅背的邊沿上，“別跟周流在一塊了吧。”
淩雲疑惑地擡頭，目光滿是敵意。
林歲笑了：“我是說，別跟他一塊玩了，反正他是頭狼對不對”
淩雲瞳孔驟縮，似乎是意識到危險般站起來，“你要對他做什麽”
林歲笑了：“我們……不對我們這一物種能對他做什麽，他可是狼，會輕易咬斷我們的脖子，但是只要你離他遠遠的，聽我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奶奶。”
淩雲：“你在威脅我”
“不，淩雲，我這是在為你好，他們的危險性我們不可忽視，如果你繼續和他在一起我只能這麽做了。”
周流其實沒有離開，他在外面的角落靠著墻等了好久，直到他看到林歲笑瞇瞇地送他出來，然後他們一起走回宿舍。
全程他都跟在後面。
看見他進去後，周流抽了根煙，又出去了。
也許，林歲比他這個保鏢好多了。
他想。
沒過幾天，期考成績出來了，大家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開始填選文選理名單。
到淩雲這兒的時候，談聿非要湊過來看，卓等和賀知楠也來盯著看
淩雲本來還是糾結，可是他現在不糾結了，直接在選文的名單上填了自己名字。
卓等高興：“雲哥，你果然……你看吧，搞那麽神秘，還不是加入我們的隊伍。”
周流正在轉筆的手一頓。
淩雲強硬地笑道：“那你不是還挺驚訝的嘛。”
他的笑容幾乎是一瞬的，然後把表放過去，也沒看周流了。
卓等看了看他們兩個：“你倆是不是因為要分開了，慪氣呢”
坐在一起，中間跟隔了座冰山一樣。
周流其實也給了自己答案，他覺得淩雲只要不和自己在一塊，就會很好。
卓等沒有什麽期待地看他在理科名單上寫名字，“周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地盤飛啊。”
周流也笑：“那不然在哪飛啊。”
卓等：“切。”
談聿：“以後，我勢必追隨我們周爺的步伐。”
周流：“你追得上再說。”
他們兩個，單獨擱誰都笑，唯獨不跟對方笑。
看來分歧很深啊。
談聿拍拍淩雲肩膀：“分班不分情，哥們兒還是你哥們兒，咱一塊打球少了誰都不行。”
淩雲語調不是很激昂：“行。”
結果淩雲分到了文科最好的班一班，周流分到了理科最好的班一班，他們倆就是一層樓的對面，擡個頭都能看到。
卓等、賀知楠還有侯三還真是跟他一個班，因為對面就是理科一班，他們別提有多高興，廁所都還是一層樓的廁所。
卓等下課找周流還非得拉淩雲一塊。
卓等：“雲哥，我看你分了班也沒多高興啊，沒事，你看我們不也能經常能找周爺玩嘛，快點，他很忙的，遲一點都碰不到他。”
淩雲興趣了了地被推著走，卓等剛看見周流喊：“周爺——”
周流拿著物理卷子，轉頭看見淩雲，心裏的好像踩空了一樣，他很小聲，幾乎是唇語：“淩……”
林歲出現在一旁，“淩雲。”
淩雲轉頭跟卓等說：“我還有事，你去吧。”
他頭也不回地朝林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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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學生在主任這兒裝得非常無辜受傷，他昨天也沒看到他們那血流橫飛，屁大點兒傷貼了巴掌大的藥貼。
不過……蔡浩浩沒有來。
主任咽下口氣，但是額頭的血管像樹根一樣虬起，“你為什麽要打他們。”
可以看出他很耐心了。
“不是我……”淩雲喉嚨微動，想想自己沒有證據也解釋不清。
“還狡辯，你看你，看看別人，你毫發無損，人家倒是滿臉傷，你看看!”主任跟炸爆了的峰皇一樣，聲音不斷拔高。
“不，我有受傷，你怎麽知道，那些，那照片裏的血為什麽是他們的，不是我的呢!”主任的聲音吼得他非常堵，他也就跟著吼。
接著主任更加生氣了。
“你還有理了”主任說，“我看你就是天生壞 ，一天不打架不翻墻心裏就不舒服。”
淩雲上齒咬著下唇，手攥著拳頭，眼眶有些酸澀。
越是這樣，他就越沒法忍，剛想直接懟過去，周流沖了進來。
“主任，他確實受傷了，校醫可以作證。”
周流一路跑來，脖子上有微微發亮的汗。
校醫姐姐進來，看向淩雲，看到他臉上的傷竟然消失了，也是一驚。
她張了張嘴巴，竟然沒能說出任何證詞。周流一直在等著她說話，眼神迫切。
“你……”校醫遲疑，“你昨晚的傷呢”
早就愈合了，他也沒辦法跟他們解釋作為人魚體質就是這麽特殊。
一旁的女老師覷著他：“你看都學會找別人跟著一起說謊了。”
黃泉：“校醫小姐，你昨晚真的看到他受傷了嗎你給處理的”
雖然遲疑，但校醫小姐還是肯定道：“沒錯，就是他，和我旁邊的這位男生一起來的，大概十點半回去的。”
那位女老師咄咄逼人：“校醫小姐，你收了學生多少錢”
校醫小姐也是非常有骨氣的，見這位老師身為一個老師卻用語言汙蔑自己，她道：“這位老師，在學校您不知道什麽話該講什麽話不該講是嗎我說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您汙蔑我的人格也就是算了，學生還小，您有必要說出這樣的話嗎!您想讓我沒工作沒關系，您想毀了一個孩子的未來嗎”
那位老師被堵得臉青，扭過頭不敢直視又不服氣：“那你也沒證據。”
“抱歉校醫小姐。”黃泉聲音也和緩了些，“你看空口也無據，而且那三位可都是受傷的，只能說這位學生還是存在很嚴重的錯誤行為，不過也沒有到讓他退學的地步。”
那女老師：“就是骨子裏的壞。”
黃泉又問周流：“你昨晚看見他被打或者他打人了嗎”
周流眉頭緊鎖，他看見淩雲的眼睛布滿血絲，心臟急速收縮了一下，“不是他。”
淩雲晦暗的目光似乎終於帶了點光亮。
黃泉：“所以你什麽都沒看見”
怪他來太晚了，他當時在校園的另外一邊，也許他們正是利用這個機會動手的。
周流把揉得亂糟糟的紙條遞給主任。
那張紙條，淩雲昨天明明看見，周流扔垃圾桶了。
黃泉：“把蔡浩浩找來。”
“主任我來了。”蔡浩浩臉上貼著創可貼，手上也青紅分明，還十分柔弱地低著頭。
此時淩雲看他並非病嬌，而是病態。
主任馬上換了另外一種柔和的方式問蔡浩浩，“小浩啊，昨天是你叫淩雲去棚子那邊的”
這稱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爸呢。
蔡浩浩裝作可憐兮兮地點頭：“是我，可是我只是想找他談談，沒想到他會動手。”
操，撒謊可比撒嬌難看多了。
黃泉：“你倆聊什麽”
淩雲呼吸一滯，投向周流的目光謹小慎微。
“聊……”蔡浩浩囁嚅，“我和他們關系不好，最近一塊去爬山了，後面我想拉近和淩雲哥的關系就……後來一直跟著我的人發現我被打，他們幫忙，沒想到也受傷了。”
說完還看了眼淩雲。
淩雲壓著眼角凝視著他，雖然他沒有說關於周流的，但是這說辭恐怕他這輩子都學不來。
淩雲淡笑了一下，他都想鼓掌了。
黃泉問周流：“有這回事兒”
周流點頭，但他並不相信蔡浩浩會因為這事兒找的淩雲，他眼鋒掠過他，竟明顯看出了謊意。
他心頭一動，難道是因為自己
一圈審問完後，淩雲目光惘然又似罩了一層寒霧，到頭來也沒人作得了任何證明。
黃泉審問他了：“你是不是打人了做人應該誠實，壞，咱們可以改正。”
淩雲嘴唇微啟，嘴角也勾了一下，周流剛想拉起他的手。
他麻木又淡然，變得無所謂：“打了，我也確實動手了。”
我他媽就是壞種，想幹嘛就幹嘛吧。
辦公室一下子全都寂靜了，就連校醫小姐也微微睜大了眼。
半晌，那個老師得意：“看吧，小小年紀撒謊，還說不壞。”
何秘用出現在門後，沈默地給主任遞上一張紙，“這是他家長電話。”
垂著頭的淩雲才微微擡起了頭。
何秘用看著他嘆了一口氣。
二十分鐘後，他媽媽出現在了門口。他看著他媽媽給那幾個學生道歉，又給人賠了醫藥費。
黃泉：“你先帶他回家休息幾天吧，到時候期考再來吧。”
說完搖搖頭，“他不止一次這樣了，檢討很多次了，我們都不知道怎麽教育他了。”
蕭十二也是驚訝地看向他兒子，這些事情他從未聽他說過，他以為他在學校很乖的，怎麽會打架呢，而且……那麽多次!
蕭十二：“是是是，我一定好好教育他，您放心。”
歉道完了，蕭十二對著淩雲說：“走吧，先收拾東西，回去後跟我好好說說。”
淩雲跟著他媽媽走，周流拉住他的手腕，被淩雲甩開了。
剛回到家，家人看他一臉喪氣，眼眶紅紅的，也沒怎麽質問他。
蕭十二：“你先休息，飯菜好了我叫你。”
淩雲拖著步子上樓，回到房間，終於沒忍住蹲在門後哭了起來。
蕭十二站在門外，突然有種想把他帶回儋城的沖動。
﹉
休息兩天，淩霜一砸了他的門，讓他給他遛狗，於是一向對狗有些恐懼的淩雲成了那遛狗手背後拿著塑料袋的遛狗大小夥兒。
熟練地鏟走每一抔小雲雲產下的芬芳。
結果因為他太閑了，他爺爺奶奶讓他給他的小花小苗施肥，松土。
但他半夜就把他養的成果摘了，放房間裏欣賞。
淩雲正在給花澆水，家裏只剩一人的他正準備曬個太陽。
“叮咚——”
以為是老人忘帶鑰匙，他抱怨地去開門，一群人就沖進來了。
談聿一下子就抱住了他，“雲哥，我想死你了。”
淩雲有些愕然，然後爸爸對待兒子一樣摸著他的頭：“才幾天不見爸爸就這麽想了”
談聿被占了便宜般閃開。淩雲看了看，周流沒來，頓時有些失落。
他手裏還拿著澆花的噴霧器，被卓等吐槽：“雲哥，你倒是在家過得舒坦啊。”
淩雲看了看手裏的噴霧器，被逼的唄。
賀知楠把一簇一堆草中夾雜著幾支月季的花簇遞給他。
淩雲隨手將那噴霧器放在玄關的櫃子上，接過花：“謝了啊，挺會抒情啊，給牢裏的人送花。”
賀知楠淡淡道：“周爺買的。”
淩雲拿著花的手緊了緊，“我做了壞事送花就有點奇怪了吧，他在嘲笑我嗎”
談聿激憤：“怎麽會嘲笑你呢小卓，送水果!”
卓等：“好嘞。”他“竄”地溜進屋，把一袋水果放桌面。
淩雲越發疑惑。
卓等：“其實呢，你被解放了，這事兒估計你媽媽也收到了。”
淩雲：“怎麽回事”
卓等：“哎，也不知怎麽回事，有人把事情全過程錄像給了主任。”
還有人全過程錄像有人沒聽蔡浩浩的
卓等哭泣：“你可太慘了哥，怎麽被打成那樣，一開始就要還手啊。”
淩雲抱起小雲雲：“我那不是給他留一線嗎，況且這不是有人有真相嗎。”
談聿：“那我的哥你可太善良了。”
賀知楠倒是非常中肯：“要是沒有這樣的人呢”
淩雲眼神閃躲，不去再想這件事。
卓等：“你都不知道一開始那兩天你被罵得有多慘。”
淩雲知道的，所以他就打算當一個壞種繼續下去，沒什麽鳥謂。
不過他算是能體會周流當初被誤會的感覺。
卓等繼續叨叨：“蔡浩浩可太壞了，那天我們都給氣死了，想說怎麽那時沒給他丟林子裏去，想想，我們這幾個小雞仔還是太善良了。”
淩雲沒忍住笑了。
他摸著小雲雲的頭，閃眼閃躲：“周流他怎麽沒來”
這麽一說，那三個人都看了一眼對方，猶猶豫豫起來。
談聿拖著長調“額”了一聲，“周爺他，他說不來了，叫你好好準備考試，別分心。”
淩雲“哦”了一聲，也沒什麽情緒。
卓等：“不過，他當眾拒絕了蔡浩浩，給全校人看了場蔡浩浩的笑話，別提有多爽了，特別是侯三，笑了一整節課，結果被語文老師抓包了。”
小雲雲的頭被他摸的頻率越來越快，小狗不愉快地“哼哼唧”兩聲。
“這樣啊。”
可惜他不在。
﹉
回學校的當天，淩雲進入校門口，看見了黃主任。本能性低著頭。
“哎，淩雲!”
淩雲不想過去，他大概對於壞學生的論斷還還懷恨在心。
但是沒想到主任只是笑著對他道：“校服領子沒折好啊。”
淩雲看了看自己的領子，屁，那是一種風格好嘛。
一路走到教室都是對他笑臉相迎的學生，這一刻，他繃著的心已然松懈了下來。
剛回到教室，卻還沒看到周流，他坐在自己位置上，侯三就蹦跳著過來了。
“雲哥，您終於來了，請收下小弟一顆崇拜之心，從你解放的那天起，就像黑夜中竄出的神，斬殺了一眾妖魔鬼怪。”
淩雲收拾好等下去考場的東西，“啥他媽廢話，考試了不知道”
“從我被選定成神的信徒開始，我就知道……我是肯定跟哥你一個班的。”
淩雲：“……滾。”這是什麽好事兒嗎
他細細摸索著筆具，“操，他媽忘買筆芯了，不知道這筆能不能撐完考試，還有鉛筆也忘買了。”橡皮擦還給他擦得跟個在泥地裏滾了二百遍似的。
“哥，你是不是找這個”侯三給他伸出了一個透明袋子。
“不是我的。”淩雲道。
“是你的。”侯三說，“周爺叫我給你。”
“他不回教室了”淩雲問。
侯三：“他直接去考場。”
廁所抽煙吧，去那麽早。
他接過筆袋，準備把桌肚裏的東西隨手一推，一張紙條掉落。
他撿上紙條，邊跑邊看。
[嗨，你好呀，原來你叫淩雲啊，視頻全過程給你放主任辦公桌上了，不用謝哦。我是那裏的一株小藤蔓，對了，噓，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睡那裏，會被抓的。最後，好運!]
淩雲會心地笑了，原來是她。
今天考完試一整天，他都沒有看見周流，聽別人說他回家住了兩天。
卓等：“莊柏哥每天都來接他。”
淩雲：“有發生什麽事嗎”
卓等搖頭，“沒有吧，或者我們可以把莊柏敲暈，然後綁起來問一問。”
賀知楠：“……少年你很大膽啊。”
“嘿嘿。”
“……”
﹉
考完試後，淩雲從走廊一路飛奔，趕去周流考完試的考場，逆著人流想要找到他。
這兩天他都沒見著人，心裏別提有多癢癢。直到他看到那個高瘦的身影，正從另外一個樓梯下去。
他往下喊道：“周流，你丫跑那麽快幹嘛”
周流轉過頭，卻沒有像淩雲那樣激動，甚至都沒有笑。
他在樓梯拐角等他，淩雲就差飛他身上了。
見到周流就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
“周流，你給我買的筆真不錯，我感覺下筆如有神。”他雀躍道。
周流很冷淡地“嗯”了一聲。
感覺到周流不對勁，他開玩笑道：“你這兩天不會又去殺……打架了吧”
一說完這句，周流臉色更沈了。
淩雲緊張，不會還在記恨那天他甩了他的手吧，可是任誰被當成很壞的人都會生氣，那天他只是脾氣大了點。
淩雲：“我那天其實……”
周流轉身：“淩雲，我們去天臺聊聊。”
聽到聊聊這兩個字他已經開始害怕，本來上揚的嘴角自動落下。
到了天臺他還假裝鎮定面露微笑，慢慢地走到周流身邊，把手放在護墻上。
他看著周流的頭發被風吹起，然後又落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淩雲聲音小心翼翼：“周流，你要對我說什麽呀”
周流轉過臉來對視著他，“淩雲，你搬出去住吧。”
淩雲身體一僵，甚至有些後傾的趨勢：“為……為什麽”
他如是問。
周流垂下眼眸思考了幾秒，然後說：“學校其實挺不好的，沒有大浴缸，你還得一直吃泡面，你不上晚自習也行……”
“周流……”淩雲打斷他，“你是不是挺不待見我跟你住一塊兒的，你覺得我煩人，打飯還得打兩份，還他媽要幫我處理一堆破事是不是!”
周流：“我不……”
然而他還沒說完，淩雲就跑了。
一路跑下樓梯，心裏卻氣憤地想：他不用大浴缸也行，吃泡面也沒什麽，家裏他還沒有這玩意兒吃呢，不上晚自習他都不知道自己耐性這麽大。
﹉
回宿舍他早早洗完澡就睡覺了，但是他一直沒睡著，用薄薄的被子一直捂住腦袋。
他不想聽到周流的聲音，於是給耳朵塞了耳機。
考試後的第一節游泳課，淩雲還是去了，只不過這次他隔著周流十萬八千裏遠，訓練過程毫無交流，淩雲使出了原有的實力，根本沒有絲毫退步，甚至輕松拿了第一名。
成北修他們氣到爆炸，又礙於這個林教練是他什麽哥，跟憋氣的氣球似的屁都不敢放。
而下課後，林歲還找了他，他不想跟周流一塊走，所以答應了。
林歲玩味兒的表情流轉在他倆之間。
到了辦公室，林歲給他拿了一堆零食。
淩雲：“不用給我了，上次那一堆我都丟了。”
“哦。”林歲道，“這麽無情”
淩雲心情很沈，“有事兒說事兒。”
林歲沒有坐下，而是走到了他的椅子後面，一只手攀在椅背的邊沿上，“別跟周流在一塊了吧。”
淩雲疑惑地擡頭，目光滿是敵意。
林歲笑了：“我是說，別跟他一塊玩了，反正他是頭狼對不對”
淩雲瞳孔驟縮，似乎是意識到危險般站起來，“你要對他做什麽”
林歲笑了：“我們……不對我們這一物種能對他做什麽，他可是狼，會輕易咬斷我們的脖子，但是只要你離他遠遠的，聽我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奶奶。”
淩雲：“你在威脅我”
“不，淩雲，我這是在為你好，他們的危險性我們不可忽視，如果你繼續和他在一起我只能這麽做了。”
周流其實沒有離開，他在外面的角落靠著墻等了好久，直到他看到林歲笑瞇瞇地送他出來，然後他們一起走回宿舍。
全程他都跟在後面。
看見他進去後，周流抽了根煙，又出去了。
也許，林歲比他這個保鏢好多了。
他想。
沒過幾天，期考成績出來了，大家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開始填選文選理名單。
到淩雲這兒的時候，談聿非要湊過來看，卓等和賀知楠也來盯著看
淩雲本來還是糾結，可是他現在不糾結了，直接在選文的名單上填了自己名字。
卓等高興：“雲哥，你果然……你看吧，搞那麽神秘，還不是加入我們的隊伍。”
周流正在轉筆的手一頓。
淩雲強硬地笑道：“那你不是還挺驚訝的嘛。”
他的笑容幾乎是一瞬的，然後把表放過去，也沒看周流了。
卓等看了看他們兩個：“你倆是不是因為要分開了，慪氣呢”
坐在一起，中間跟隔了座冰山一樣。
周流其實也給了自己答案，他覺得淩雲只要不和自己在一塊，就會很好。
卓等沒有什麽期待地看他在理科名單上寫名字，“周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地盤飛啊。”
周流也笑：“那不然在哪飛啊。”
卓等：“切。”
談聿：“以後，我勢必追隨我們周爺的步伐。”
周流：“你追得上再說。”
他們兩個，單獨擱誰都笑，唯獨不跟對方笑。
看來分歧很深啊。
談聿拍拍淩雲肩膀：“分班不分情，哥們兒還是你哥們兒，咱一塊打球少了誰都不行。”
淩雲語調不是很激昂：“行。”
結果淩雲分到了文科最好的班一班，周流分到了理科最好的班一班，他們倆就是一層樓的對面，擡個頭都能看到。
卓等、賀知楠還有侯三還真是跟他一個班，因為對面就是理科一班，他們別提有多高興，廁所都還是一層樓的廁所。
卓等下課找周流還非得拉淩雲一塊。
卓等：“雲哥，我看你分了班也沒多高興啊，沒事，你看我們不也能經常能找周爺玩嘛，快點，他很忙的，遲一點都碰不到他。”
淩雲興趣了了地被推著走，卓等剛看見周流喊：“周爺——”
周流拿著物理卷子，轉頭看見淩雲，心裏的好像踩空了一樣，他很小聲，幾乎是唇語：“淩……”
林歲出現在一旁，“淩雲。”
淩雲轉頭跟卓等說：“我還有事，你去吧。”
他頭也不回地朝林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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